革命年代其实很精彩(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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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介石想过放弃东北吗?肯定想过。但是他下过决心要放弃东北又是什么时候?即使是林彪打下了锦州之后,他的命令也是,廖耀湘兵团同葫芦岛的国军东西对进,围歼林彪的“残军”。而事实上,如果几路大军真的一齐围攻林彪,林彪的兵力将非常分散,还真可能打不下锦州,但是那样一来,冲在最前面的部队,肯定损失最大,而且自己的性命都可能不保。

打下了东北,苏联也不会大规模援助中国的,因为苏联固然愿意把中国当成小弟,却没有扶植一个大哥跟自己抗衡的觉悟。只要国民政府表现出能够划江而治的实力,美国人自然会找苏联商量,大江南北,一人一半,谁也不要欺负谁。只是蒋公的能力,实在差得太远,所以人民解放军吹着冲锋号,过了长江。而一直到建国后,斯大林还是觉得,中国只要做农业国,给大哥送粮送橡胶就可以了,工业产品有大哥供应;美国人则一直说,既然你成立了新中国,我们也愿意跟你打交道。当然,最后的结果是中国从苏联要回了旅大港口,坚决要建自己的工业体系,作为回报,断绝了同美国的联系。


当然,交际这种事情,有时也是很危险的。例如北伐时日本人在山东大开杀戒,事后又赖在济南不走,蒋介石就想到了何成濬:你不是擅长交际么,去跟日本人打交道吧!

何成濬顿时吓得腿都软了。日本人不是民国军阀,不讲义气或交情,而且前一批外交使节刚被杀掉,尸体都面目全非,蒋老大让他去当使节,明显是把他往刺刀上送。

腿软也没办法,上级天大,何成濬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见日本人。日本人也不客气,直接逼他签卖国条约,他不敢签,就被关进大牢里等死。总算日本人折腾了一番,觉得这种人杀了没用,最终还是把他放掉了事。

有过这样可怕的经历,何成濬对蒋介石要说没有怨言,那真是鬼才相信。但何成濬也有他的优点,就是虽然工作不如意,却不找领导的麻烦,几十年如一日地忠心搞交际,绝不闹小动作(没有能力)。

一个又能拉关系又不会背叛的无能下属,蒋介石是很放心的。到了中原大战的时候,蒋介石更是不拘一格,突破用人的常规格调,硬是把他放到了平汉路总指挥的要命位置上,让他带着一帮既不忠诚、也没有优势的杂牌军,去对抗冯玉祥的大军。

看到蒋介石的委任状,所有人都知道,不懂军事的何成濬这一辈子,应该就交待在这里了。

平汉路也是冯玉祥的进攻重点,在这条路上当总指挥,基本上只有两个结局,一是输,二是输到死。何成濬知道凶险,但就象上次领济南的差使一样,他还是要去上任,不是因为忠于领袖,也不是因为对革命有多热爱,只是因为领了蒋介石的工资,必须替蒋介石混日子。

出发以前,大家都告诉何成濬说平汉路很凶险,但等到了河南的前线后,他才知道什么叫真的凶险。


司徒雷登介绍:

一九四六年司大爷上台的时候,国共两党是同声欢呼的,可以说是一片支持。除了司老头当燕京大学校长有功之外,更主要的原因是,司徒雷登当校长的时候,大力支持学生们抗日,甚至把北大变成了抗日基地,北平的锄奸团就经常躲到那里,国共两党都有重要人物是他救的命。日本和美国没开战的时候,不好得罪美国人,太平洋战争一爆发,他就被抓进了监狱。

结果,司校长出狱后当了美国大使,同蒋介石签了一系列“平等”条约,内容主要是两国互相开放市场、开放领空、开放领海以及美国可以随意驻军等等。表面上看起来,当时中国人反美,是因为美军纪律不好、在中国随意强奸撞死人,但实际上分析起来,里面的原因可是复杂去了,中国民间普遍反美,绝不是个别美军破坏中美人民友好大局才引起的,而是因为美国的工业实力太过强大,司大爷代表美国政府搞的这一出,直接断了大部分工商企业家和打工仔的生路。

日本人很尊敬麦克阿瑟,愤青们都说,是因为鬼子有奴性,其实这也就是,不懂事的人说说罢了。麦老头做事虽然霸道,有件事却拎得很清,就是日本的市场不能让美国侵入,必须保护日本本土的产业。所以日本战后工业再萧条,本土的大市场始终向它敞开大门,直到最终反咬一口,重新扑向美国市场。当然,那个时候,美日首脑就不得不一轮又一轮地谈判,相互研究如何开放市场了。

类似的事情,在中国也发生过,就象所谓的最惠国待遇,先前是美国死命要给要开放,中国死命不肯,后来是中国死命要求开放市场,美国死命不肯。说到底谁都不是学雷锋的,也都只会拣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面说。

新中国建国后,确实可以撕毁蒋美间条约、不承认先前的债务,同时还跟美国保持友好关系。问题是,这样做,对中国有多少好处呢,至少,美国一分钱援助和技术都不会白给,而且,美国的军队,也依然会驻扎日本、东南亚,威胁中国安全。在此同时,苏联看到中国同美国友好,肯定不会放心中国的态度,到时旅顺、大连港口想要收回来,那就难上加难了,中国想要重建海空军,那也是难上加难了,甚至相关工业技术的转让、工业体系建立,就更是难上加难了。


韩复榘借口部下军心不稳,还没开打就跑到山东去了,整个河南战线随之门户大开,根本没有象样的防线。冯玉祥的西北军连枪都不用放,象旅游一样打进郑州、洛阳、开封等要地,大军长驱直入,势不可挡。

新官上任的何成濬没有享受到司令官的威严,也没有时间排兵布阵,一开局就被逼到了绝境上,没有奇兵,没有重炮,更没有秘密武器,只有一帮心事不定的杂牌。这些杂牌兵们出身不一,背景不一,但有一点可以确定,就是他们既不是蒋老大的人,也不是何元老的人,之所以呆在同一个阵营里,那是相当的不得已,纯属命运捉弄、偶然巧合,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的心声:

如果上苍再给我们一次机会,一定不会呆在平汉路!

一九三零年五月,当蒋介石带着所有的精锐嫡系上阵时,何成濬在西面平汉路碰到的,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希望的绝境。

何成濬很清楚,蒋介石让他来平汉路,是指望他当炮灰多顶一阵;可即使他有杀敌的雄心、愿意牺牲小我完成大我,也没有充英雄的机会。手下的小杂牌平时没钱没枪,日子过得苦巴巴的,只是借老蒋的大树遮遮荫,现在肯定在另做打算,准备投降冯玉祥。

何成濬的猜想很正确。他的手下们确实在跟冯玉祥接触,打算来个另立门户,唯一没能让他们叛变的原因,并不是蒋公有什么感召的威德,实在是老冯做人太不地道,对投奔的人也不给好脸色:老子自已的军饷还要靠阎锡山接济,哪有闲钱给叛徒!

阎锡山做人倒是厚道一点,对投奔的人都表示欢迎。但阎老西一辈子小气,又要对方赶紧过来,又不肯出钱,只想白白吞掉别人的队伍,于是事情也不了了之。换句话说,何成濬还能多当几天官,只是因为手下没找到叛变的下家,哪天冯玉祥琢磨过来了,他立马就会被捆成棕子,送去邀功请赏。

对自已的处境和战场形势,何成濬心里很清楚,毕竟几十年都在闹革命,这点眼光还是有的。蒋老大在给自已送行的时候,估计心里连追悼会的规格都计划好了,只等前线讣告发过来,他好补个手续。

兵临城下,将无斗志,何成濬没有开什么军事会议(开了也白开),也没有搞战场总动员、火线入党之类的把戏,而是走起了群众路线,具体来说是请大家聚到一起,共同吃饭。

何司令的面子大家自然要给,于是各路军长师长们都跑过来,跟何老大一块吃饭。面对大批不知明天在哪里的手下,何成濬很爽快地端起酒杯,告诉大家:

今天能坐在一起,就是缘份,何某人一辈子没别的爱好,就是喜欢交朋友,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,何某人都认下你们这批朋友!

虽然是场面话,来吃饭的军官们还是感到很舒服,开场白讲完,就开始大吃大喝。何指挥果然手笔不凡,专门从后方请来名厨做大菜,色香味都是一流水准,让长期蹲山沟的土包子们吃得满嘴流油,心情十分舒畅。

吃完饭,何老大带着自然的笑容,向大家展示了他准备好的娱乐项目。

身为军阀,除了冯玉祥一类死脑筋,通常都在生活作风方面比较开放,大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。但基本的台面工作还是要抓的,例如蒋介石对军官们就非常严格,当面不仅不让搞成人娱乐活动、连香烟也不许抽;所以见蒋老大虽然是件荣幸的事,不少人却十分紧张,生怕哪个环节没注意,断送了自已的前程。

这个问题到了何成濬那里,就不成问题了。何司令领着大家吃完大餐,接着就一块在他的俱乐部里大搞娱乐,只要是团长以上的军官(后来据说排长也可以混进去),都能进去享受,而且项目繁多,可以充分体验人生的乐趣。

有的人喜欢赌,何成濬准备有赌场;

有的人喜欢抽大烟,何成濬准备有烟馆;

大部分军人都很寂寞,何成濬就花重金从南方招妓女,用火车送过来,专门服务各路军爷。何司令有没有操枪上阵不好说,但我知道他为了保证质量、防止歪瓜裂枣影响大家的性致,专门出了大价钱,招聘的时候还搞过海选活动,不漂亮不能上车!

一句话,何司令体谅弟兄们生活清苦,要倾尽所有招待大家,一块交朋友!

所有人都被何成濬的大手笔感动了,于是纷纷激动地表示,恭敬不如从命,长官既然准备了娱乐项目,自然要亲历亲为,给长官捧场。何成濬也很豪爽: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我和大家一块乐!

何成濬果然说到做到。大家赌钱,他也赌钱,一同在牌桌上推牌九、砌麻将;大家抽大烟,他也跟着抽,躺在烟榻上吞云吐雾;最要紧的地方是,所有人在里面玩都不用付钱,一律由他在军费里报销。

有吃,有玩,有钱赌,有成人娱乐,临走还能拿一笔零用钱,传说中的天堂也不过如此。更让军头们感动的是,何成濬一点也不嫌他们粗野,坚决贯彻群众路线的基本精神,跟他们打成一片、赌成一桌,真正体现了有福同享、有难同当的高贵品质。

何成濬的身份大家都清楚,那是当年跟着孙中山、黄兴干革命的元老,功劳摆得下一间屋,苦劳堆得下一座山,全天下都有他的拜把兄弟,蒋介石的资历也比他矮三分。这样的人请自已吃饭的意义,大概类似于建国以后,某小人物得到毛泽东的秘书给他站岗,或者周恩来的办公室主任为他做饭之类的荣耀。

不管明天是否还活着,不管今后有怎样的荣辱,他们都不会忘记在何雪公(何成濬字雪竹)手下的日子:活着能有这份快活和光彩,死了也值啊!

该吃的吃了,该玩的也玩了,何成濬很淡定,一点心痛的样子都没有(反正不是花他的钱)。倒是那帮军爷们过意不去,潇洒之后找他问了一个问题:何司令,什么时候分派工作啊?

所谓工作,就是打仗。冯玉祥的大军就在门口,大家都看着他如何安排。

对这个问题,何司令实在很通情达理。他极其随意地挥了挥手,然后告诉他们说,打仗的事情大哥我是不懂的,只能你们看着办了,只要西北军不过来,我天天陪大家玩,天天给大家报销。

听到何成濬的话,那帮人全都跳了起来,找到手下的部队,领着他们巩固阵地:一定要给我顶住,顶不住我枪毙你!

人心涣散,军纪不振,加上指挥官无能,怎么看都是打败仗的命。然而一帮杂牌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,象疯子一样死死顶住西北军的进攻,支撑他们的,是一个极其朴素的信念:撑住战线,晚上就能享福。

西北军开局太顺,一时没有防备,突然间碰到一群疯子不要命地打,实在摸不清底细,于是在战线上停了下来,探听前方是什么情况。

这一停,就再没往前挪过。

因为何成濬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过,不管是哪边的军官,都可以到他的娱乐园里随便玩,全部由他出钱,这下西北军的人也坐不住了。冯玉祥自已穿的都是粗布衣服,对下属当然好不到哪里去,平时不许搞成人娱乐、不许赌钱,连酒都不让随便喝,天天就是杂面馒头加咸菜,扛着大刀搞训练。说句寒碜的话,明天可能就要战死沙场的西北军里,不少人今天还是处男,失足妇女都没碰过。

其实打仗以前,只要不扰民不强奸,稍微宽松一下生活作风、搞点人性化待遇也不算过分。无奈冯玉祥死都不肯松一下手,大家于是纷纷跑到何成濬那里放松,何老哥又是出了奇地大方:不管是哪边的人,进了门大家就是朋友,想抽想赌想放松都随意,走时何某送一笔大洋,备着弟兄们零花!

冯玉祥在陇海线打得两眼通红,平汉线的西北军却发现有个地方能赌能嫖还能白拿钱,纷纷跑到对面享受,天亮再溜回来。何成濬也很坦然,从来不要求别人投降或叛变,只要来了就陪着玩,玩够了就送一笔白花花的大洋零花,第二天晚上灯红酒绿,涛声依旧。

连何成濬也没想到,蒋介石和冯玉祥在陇海线刺刀见血,天天大炮放得震天响,他的平汉线却是歌舞升平,两派军官们夜夜搞联谊活动,在酒桌、烟榻、赌场上不分彼此地玩得热火朝天。不光是手下的杂牌誓死捍卫阵地,西北军也舍不得进攻,一来怕同僚骂不讲义气,二来要是把安乐窝端掉了,战利品都归冯长官,反而要过回从前的苦日子,谁也不愿意。

如果按这种情况下去,何成濬的任务应该可以完成得很圆满,他虽然花了不少钱,但比起真刀真枪打仗的损失,实在可以说是赚了一大笔。要知道一支好点的步枪值几十块大洋,一门进口大炮要好几万,而他在前线的时候,没有损失一点装备,实在是赚大发了。

但这样的好日子终究没能长久,只过了半个月就迫宣告结束,因为蒋介石的一封电报。

蒋介石撑不住了。

陇海线和津浦线都摇摇欲坠,他的精锐中央军也挡不住冯玉祥,而南方的李宗仁已经打穿了他的南方防线,眼看湖南要不保。四面楚歌之中,只剩下最后一支部队还有战斗力,就是平汉路的杂牌军。

虽然何成濬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,虽然平汉路的部队明显处于劣势,蒋介石还是咬着牙给何司令下了总攻令,要他立刻在平汉路发起反攻,牵制冯玉祥的兵力。

收到电报,何成濬很头痛。

陪着友军敌军吃喝玩乐这么多天,连他也快忘记自已是干什么来的了,蒋介石的电报不光是提醒他做好本职工作,而且是把人往死路上逼:平汉线如此凶险,就是打赢了,成功吸引冯玉祥的主力来援,一样是死路一条。

总之,这一仗肯定是没法打的。

当然,何成濬也可以有另一个选择,就是投降冯玉祥。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,又不是蒋介石的嫡系,如果反叛出去,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。

但何成濬没有叛变,他一辈子虽然无能,却从来不反叛。因为何成濬相信,一个人的道德可以不完美,但义气是必须讲的,既然答应给小蒋当司令,那花了他的钱,就要给他办事,否则将来他再找人拜把子,就不会有人愿意了。

所以他又找来手下,把蒋介石的电报给他们看,然后愁眉苦脸地要他们往前冲。

舒坦的花花日子不过,非要去捋冯大帅的老虎屁股,大家都觉得鸭梨山大。被点名的几个军头自然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,皱着眉头诉了一大堆苦,什么装备太差、兵力不够之类的,总之蒋司令发的这个黑锅太大了,兄弟我实在背不动啊!

听完手下的抱怨,何成濬没有继续做思想工作,反而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点黑锅算什么,老子还背过更大的锅呢!”

面对一帮小弟,何成濬满脸怒气,跟他们诉起了惨痛的革命史。何雪公倒也不见外,愤愤不平地回忆自己跟孙大总统混江湖的时候,蒋介石不是忽悠就是跑路,甚至在上海开股票交易所亏了钱,也是拍拍屁股走人,从来就没把别人当回事,实在是大大的可恶、大大的不讲义气。一通痛骂完毕,何成濬把手一挥:“不说这些了,我们接着玩!”

于是新一轮成人娱乐节目继续上演,好酒美女接二连三地送上来,大伙都松了一口气,陪着何司令潇洒走一回。等所有人都吃好玩好的时候,何成濬挥挥手,把无关人员全部赶了出去,然后拿着电报继续派任务:“我们吃了蒋介石的,用了蒋介石的,这点工作总是要干啊!打赢了是给我面子,要打输了,老哥我也不勉强,上头问罪下来,我会给你们顶着,行不行?”

既不讲民族大义,也不给封官许愿,甚至连输赢都是笔糊涂帐,这大概是民国成立以来,最无能的战前动员了。看着何大哥殷切的眼神,刚搞完十八禁工作的军头们终于涣发出了雄风,两眼射出狼一般的光芒:“何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,要打就打一场!”

杂牌军们果然说到做到。总指挥不懂军事,他们就自发组织起来,商量好作战方案,然后恶狠狠地向对方发起进攻,西北军虽然也算全国精锐,经历过吃喝玩乐后却是斗志消沉,很快就全线崩溃,最后退回许昌城里固守。

许昌,是蒋军最开始的指挥部。

何成濬的手下毫不留情,围着城里一通猛打,蒋介石的空军也飞来助阵。倒霉的西北军指挥樊钟秀呆在城里,不知怎么中了一颗炸弹当场挂掉,留下一帮惊慌失措的小兵。

收到平汉线打败仗的消息,冯玉祥怒了。

蒋介石在平汉线摆的什么部队,老冯心里十分清楚,就是闭着眼睛往前冲也能冲出一条路来。堂堂西北军居然被打得丢盔弃甲,还围在城里挨炸,不仅侮辱了他的威名,也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。冯玉祥决定,由他亲自带队西征,找何成濬算帐。

这是个很多人都不赞成的决定,因为蒋介石已经日落西山,再加一把力就胜利在望了。但冯玉祥认为,如果平汉路被切断,他的西北军就断了回老家的路,所以一定要打。

老冯的决定让不少人哭笑不得。打掉蒋介石,半个中国都是战利品,谁还敢不让你回家?!

不管怎样,冯大帅还是带着西北军主力回了平汉线。老大出马果然不同凡响,何成濬的杂牌们根本抵挡不住,只好一路溃退,又回到了开始时的出发点漯河。

此时李宗仁的部队也气势汹汹地打进湖南,已经占领长沙,参谋们纷纷建议冯玉祥乘胜追击,直捣武汉,最好和桂系来个大会师,一同进攻南京。可冯玉祥却觉得,何成濬不过是一帮杂牌,把主力用在杂牌身上已经是浪费,没必要再追到武汉,应该回陇海线去,把蒋军主力一网打尽,独吞南京。

如果说关键时刻调主力去跟何成濬较劲是第一个错误,那冯玉祥回陇海路的决定应该算第二个,而且比第一个还要愚蠢。因为何成濬已经是死老虎,只要踢一脚就能解决问题,可是冯大帅竟然不屑一顾地走开了,让它喘过了那口气。

但冯玉祥的馒头脑袋注定是想不到这么长远的。他又带着大军回到陇海线,蒋介石还是苦苦支撑,他也还是不断进攻,但进攻的规模,已经越来越弱。

冯玉祥没钱了。

打仗不光是拚战略战术,也是拚资源,西北一直就是穷地方,冯玉祥能把大军拉出来打群架,主要是靠阎锡山供应粮食弹药。可阎老西的特点是小气,特别喜欢算眼前帐,开始还显得大方一点,越往后面越舍不得,只肯给自已的部队花钱,不肯给冯玉祥补给。

在阎老西偏心眼式的手法下,山西的部队天天有饭吃、有工资,损失的枪弹也能及时补齐,甚至还有罐头改善生活;西北军却连咸菜梆子都啃不上,想打仗也凑不齐弹药。虽然西北人穷苦惯了,可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,看到阎锡山玩花样不肯出力,个个都破口大骂,说山西人不是东西。

狭隘的地域歧视当然要不得,阎锡山很快派人送来大批银洋和弹药、面粉,请冯玉祥多多包涵,重新发动攻势。对他的友好姿态,西北军十分鄙视,因为就在不久前,蒋介石刚刚从晋军手里拿下济南,阎老西的友好纯粹是被打急了临时抱佛脚,根本靠不住。

冯玉祥心里当然也不高兴,但作为一条船上的战友,该帮的总得帮一把,于是在八月重新组织进攻。有了面粉和弹药支持,西北军果然重新勇猛起来,在陇海线上穷追猛打,硬生生把战线从直线逼成了直角,只要旁边的晋军加一把力,就可以把蒋介石赶出徐州去。

冯玉祥旁边的晋军,是阎锡山的主力,不仅兵力雄厚,而且有十几个炮兵团,用一句话来形容,叫做精兵熊将。八月份的陇海线大雨滂沱,西北军冒着极大的疲劳,在泥泞里一步步前进,晋军却是心态淡定,并不打算前进一步,只在一旁看热闹。可怜的冯玉祥打了半天,阎锡山不仅不配合,连弹药面粉也不肯继续补充,甚至还从济南撤过黄河,任凭蒋介石把兵力调到陇海线救急。冯玉祥本来可以拿下徐州、进逼南京,此时却不得不一寸寸退出阵地,任凭蒋介石重新收拢战线。

从五月打到八月,冯玉祥终于明白,阎锡山不想输给蒋小弟,却也不希望冯大哥赢得太光彩,而是在有意识地控制节奏,要等两家都耗得精疲力尽再出手。

好不容易想通这一点,晚了。

在阎锡山精明的指挥下,晋军丢了津浦线,蒋介石趁机把兵力调过来,重点照顾平汉线,打算把冯玉祥回西北的退路一刀切断。可怜的冯玉祥一面苦巴巴地支撑,一面惊奇地发现,阎锡山居然把他的晋军全部撤出河南,扔下西北军单独对抗蒋军。

此时平汉线的蒋军已经不是何成濬带的杂牌,而是中央军嫡系部队,冯玉祥再也搞不起象样的进攻,只好蹲在河南牢牢防守。

从头到尾,冯司令就象猴子一样被人牵着走,阎锡山则是那个高明的耍猴人。在他的操纵下,西北军同中央军被玩得精疲力尽,谁都没有办法打赢,在战场上耗得一干二净,而晋军却吃饱睡足,蹲在旁边不停地磨刀,象中国队那样围着球门跑来跑去,全场从头到尾忙个不停,就是射不出最后的临门一脚。

但正所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。打群架是件很严肃的事情,阎锡山的态度却很不端正,用玩游戏的态度玩弄几十万大军,套一句通俗的说法,他是在作死。

不作死,就不会死。阎锡山以为自已很精明,在中原大战里拚命作死,所以他很快就死定了。正在他左右算计冯玉祥和蒋介石的时候,突然有人抡起棒子,往他和冯玉祥背后狠狠敲了一通闷棍。

背后算计他们的,是一直强力围观的东北军张学良。

阎锡山一直觉得,蒋司令在中东路事件里忽悠过张少帅,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会好;张学良的表现也一直让阎锡山很放心,因为整场中原大战,张学良都是坐山观虎斗,谁的忙也不帮。但是阎锡山没想到的是,张学良不帮忙不是不肯帮忙,而是不愿帮错忙。

在蒋公不惜血本的公关活动下,张学良已经从中东路的愤恨中恢复过来,看到阎锡山和冯玉祥形势不妙,他也想明白了“拥护中央”的重要性,于是同蒋大哥重新叙起了兄弟间的亲密友谊。当然,张小弟的忙不是白帮的,尤其是刚刚同苏联打过仗,被忽悠的情形历历在目,要少帅吃亏而不记仇,确实有点难。

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,两家终于达成协议,张学良除了从蒋介石那里拿到一千万大洋(有说法是一千五百万)巨款外,还负责全盘接收阎锡山在华北的地盘,包括富饶的北平、天津和山西、内蒙古。换句话说,只要支持蒋老大,中国的整个东北、大半个华北都归张家所有,张少帅会成为全中国最有权势的北方王,除了在名份上低蒋介石一头外,其他的都是独一无二。

这是全中国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,也是张作霖奋斗一辈子也没实现的目标,甚至比蒋介石手上拥有的所有筹码加起来还要多。面对如此厚重的礼物,张学良终于点了头。

一九三零年九月十八号,张学良发出通电,宣布东北军拥护中央,武力“调停”中原大战,随即大军开出山海关,迅速占领北平、天津。

转自天涯:红潮笑笑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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